有关Transgender话题的一点杂谈
两千多的自行车前两天在学校被偷了，这段时间在Twitter上也看到了很多发生在跨性别个体上的悲剧事件。同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影响力大的自媒体发表对跨性别相关话题的内容。这两天精神状态很不好，同时正值Transgender Awareness Week和Transgender Day of Rememberance，因此写下这篇文章，内容很杂，算是精神压力的一个出口吧。
什么是Transgender/跨性别
首先，我认为有必要界定清Transgender/跨性别。最近看到的很多内容在虚空开炮，或有意或无意地混淆Transgender与Homosexualism甚至Cross-dressing。这篇文章在进行任何讨论之前首先需要对Transgender的定义做出明确。
我们首先来看Wikipedia的定义：[1]
A transgender (often abbreviated as trans) person is someone whose gender identity or gender expression does not correspond with their sex assigned at birth. Many transgender people experience dysphoria, which they seek to alleviate through transitioning, often adopting a different name and set of pronouns in the process. Additionally, they may undergo sex reassignment therapies such as hormone therapy and sex reassignment surgery to more closely align their primary and secondary sex characteristics with their gender identity. Not all transgender people desire these treatments, however, and others may be unable to access them for financial or medical reasons. Those who do desire to medically transition to another sex may identify as transsexual.
首先明确Gender和Sexuality的区别。Sex是生物学概念，而Gender是社会概念[2]：因此你护照上的字段是Sex，而很多网站询问你的是Gender。Transgender和Transsexual的区别就在于此：Transsexual指改变了生理性别的，而Transgender指代范围更广。
另外，性别认同和性取向是不同的概念，Transgender与Homosexual抑或Heterosexual没有冲突或者必然联系。[1:1]
Gender identity is distinct from sexual orientation, and transgender people may be of any sexual orientation. The opposite of transgender is cisgender, which describes people whose gender identity matches their assigned sex.
在另一只手上，Transgender和Cross-dressing同样是不同的概念：前者对自身的性别认同与出生时的指派性别不同，而后者则没有性别认同方面的不一致，只是乐意于传统上异性的穿着。
Transgender的存在历史：驳所谓“白左政治正确论”
跨性别群体在历史上一直有存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中美关系紧张化，加上内地媒体选择性渲染，以及西方国家实际正在发生的事件以及人事任命，给了许多人这样的认识：*LGBT群体是来源于西方的，起源自所谓政治正确，且正在入侵我国的荼毒。*实际上，同性恋群体及跨性别群体在历史上一直存在，Bisexual作为有一定概率发生的生物学变异在历史上一定存在，前述认知可以说是某些势力为打压我们群体而故意向受众植入的，甚至可以认为是将社会矛盾从阶级问题转移走的一种手段。本文无意讨论阶级问题，但在跨性别的社会问题上政治讨论无法被避免。
当然，跨性别或Transgender是一个现代术语，Transgender这个词也是在1965年才被提出。我们不能因为命名学而否定一样事物的存在。对跨性别的历史研究已经进行了许久，Wikipedia上对此也有较为详细的介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过去看，在此不再赘述。但是，这一观点必须被阐明：跨性别群体的存在是社会的必然，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有被群体压迫的地方就会有抱团的群体。所谓“政治正确”也是在被压迫者的反抗下诞生的。
Gender Dysphoria与Gender-Affirming Therapy
Transgender所跨的是什么：最基础的，是社会给ta安上的gender这顶帽子。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社会性别表达与性别认同一致。对于大部分顺性别个体而言，这不是一个问题，但是对于跨性别者，自己的性别认同与社会上的性别表达的不一致则更为常见，由此引向Gender Dysphoria：性别不安。
性别不安的定义如下：[3]
Gender dysphoria is a term that describes a sense of unease that a person may have because of a mismatch between their biological sex and their gender identity.
Many people with gender dysphoria have a strong, lasting desire to live a life that "matches" or expresses their gender identity. They do this by changing the way they look and behave.
Some people with gender dysphoria, but not all, may want to use hormones and sometimes surgery to express their gender identity.
Gender dysphoria is not a mental illness, but some people may develop mental health problems because of gender dysphoria.
由性别不一致导致的性别不安，为了缓解通常会进行性别肯定激素治疗GAHT，或者说激素替代疗法HRT。尽管激素治疗不是跨性别者的必选项，但对于有需求的跨性别者来说，激素治疗是缓解性别不安，接纳和认可自我必要的医疗介入。目前的研究表明，在专业医生的指导和风险把控下进行激素治疗是安全的。联合国人权高专办 发起的自由平等倡议（UN Free & Equal）和国际文件《日惹原则》（The Yogyakarta Principles）都呼吁各国提供与性别肯定相关的卫生保健服务，保障跨性别者的人权。[4]跨性别语境下通常所说的“吃糖”即是此，“糖”即激素治疗所用药物。
我们要清楚一点，从跨性别到“吃糖”的逻辑链条是这样的：存在性别认同->性别认同与性别表达不一致->希望性别表达与性别认同相一致->进行性别肯定激素治疗。性别肯定激素治疗的缓解性别不安的效果，是其对性别表达的成功改变带来的；GAHT使用的药物均不是精神药品，也不会有什么神奇的，吃下去就能立刻变成想成为的样子的效果，它们只是激素和激素拮抗剂。
事实上，跨性别群体，不考虑可能并发的一系列精神疾病，所需要的医疗介入，从心理疏导，到GAHT，到嗓音训练，甚至一系列SRS，都是为了解决性别不安的问题。性别不安在某些个体上是如此严重的问题，实际上导致了许多精神疾病的并发。因此GAHT是跨性别群体必要的医疗资源。
哔哩哔哩“知名Up主”未明子于2022年11月15日03时54分GMT+8发布的视频【现实观察】糖的代价——不要表面上叛离了一元二极性秩序，却又更深重地被资本主义的性榨取所奴役中的最大错误，就是认为跨性别是后天的社会造就的被资本利用的。这样的谬误存在很多，甚至中文互联网上不乏认为跨性别是为了吃对应的性别红利而产生的，然而事实上在现在的中国大陆社会上跨性别者反而会承受更多的性别歧视等。
最近中国大陆当局的一系列举措，使得GAHT对于很大一部分未成年跨性别者的困难极度加大：《中国易性症多学科诊疗专家共识》[5]的发表使得获得诊断的难度急剧上升，《药品网络销售监督管理办法》[6]和《药品网络销售禁止清单（征求意见稿）》[7]的发布及可能的执行将导致对GAHT药品的获取难度急剧加大，对中国跨性别群体的权利影响是非常巨大的。这也引出我们将讨论的下一个话题。
中国社会对跨性别群体的系统性压迫
传统的中国式的家庭，子女常常是被家长十分严格地控制住的，子女并不被视为独立的个体而是“长辈”的财产，子女的决定由家长做出。在这样的环境中子女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和指派性别不符的性别认同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因此家庭的压迫是显然的。
中国的教育，尤其义务教育中，是没有跨性别的位置的。对比义务教育教学大纲和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对于性别认同、社会性别等议题，大陆的教学大纲中完全没有它们的位置。在从小学到高中甚至部分高校的受教育生涯中，性别表达是被严格限制的：按指派性别强制统一发型着装，异性交往被严格限制，诸如此类。
中国社会上对于跨性别群体的歧视比比皆是，从就业到出行，到陌生人的歧视。看看知乎上的这个问题就知道了。
以及前面提到过的，医疗系统对于跨性别者获取医疗服务的压力。
参考资料
陆峥,刘娜,陈发展,丛中,刘阳,陶林,邸晓兰,刘华清,过斌,禹海航,赵烨德,潘柏林,刘烨,李革临,杨卫敏,张青,黎莉,马晓年.中国易性症多学科诊疗专家共识[J].临床精神医学杂志,2022,32(S1):1-15. ↩︎
https://gkml.samr.gov.cn/nsjg/fgs/202209/t20220901_349742.html ↩︎
https://www.nmpa.gov.cn/xxgk/zhqyj/zhqyjyp/20221103155815144.html ↩︎